中国新闻周刊微信的消息，猛烈的爆炸声和空袭警报，再次响彻乌克兰首都基辅。当地时间12月14日早上6点至9点，基辅中西部工业区舍甫琴科夫斯基区多处建筑遭到袭击和破坏。乌克兰军方随后表示，当天上午在基辅附近击落了13架俄罗斯无人机。

自10月以来，无人机打击逐渐成为俄罗斯军队袭击乌克兰首都的“常规方式”。根据乌克兰方面的说法，这些无人机从亚速海发射，穿过乌克兰东部领土抵达基辅，主要针对城市基础设施。

自10月克里米亚大桥爆炸以来，俄罗斯军队已经对乌克兰的能源基础设施发动了六次大规模空袭。12月12日，在最近一次袭击发生后，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在与美国总统拜登的电话交谈中表示，这次袭击已经摧毁了乌克兰50%的能源设施。

然而，与今年2月俄军开始“特别军事行动”时的“一边倒”局面不同，乌克兰军队也升级了对俄罗斯无人机的攻击。12月5日，距离俄乌边境约300公里的两个俄罗斯空军基地传出爆炸声，其中一个是俄罗斯最大的战略轰炸机基地。这是十个月来战火首次蔓延至俄罗斯腹地。俄罗斯国防部表示，乌克兰军队使用苏联时代的喷气式无人机策划了这两次袭击。

11月25日，乌克兰士兵在乌克兰巴赫姆特测试无人机。图/澎湃图像

在俄乌前线战事陷入僵局的背景下，频繁的无人机袭击意味着“情况很可能会变得更糟”。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12月13日晚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乌克兰将通过攻击俄罗斯领土深处的目标，继续扩大冲突的地理范围；俄罗斯将继续攻击乌克兰的基础设施。

“双方都不太可能让步。我们唯一能期待的是，可能会有一些未公开的‘协议’来避免对水电站或核电站造成损害。但我不认为我们能在近期看到冲突降级。”

从“侦察兵”到“自杀式导弹”

基辅10月17日首次遭到大规模无人机袭击。乌克兰空军报告称，当天上午，28架俄罗斯无人机装载弹头，飞往基辅。乌克兰防空火力拦截了大部分“自杀式导弹”，但基辅市中心的多栋建筑仍被击中，至少3名平民在袭击中丧生。

在今年2月以来的“全面战争”中，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无人机从一开始就没有缺席，但最初的作用主要是侦察和辅助攻击。当时大型轰炸机和导弹部队承担了俄军的远程打击任务，俄军自身的体制问题也限制了无人机的使用。

俄罗斯国防部主办的《军事理论杂志》今年第9期《军队文集》刊登了一篇由两名退役军官共同撰写的论文，指出乌克兰战场上的火力支援行动已经扩展到了陆、空、天的三维空间，但俄军各军种之间缺乏协同，甚至“经过几个月的战斗，无人机、炮兵和步兵之间的深度协同还没有实现”。

另一方面，自3月以来，乌克兰空军派出无人机试图实施远程攻击。然而，早期的尝试要么被俄罗斯防空火力拦截，要么因航行原因偏离目标。就连老式无人机也转向飞越欧洲盟国领空，降落在克罗地亚。

这架图-141大型侦察无人机在技术上属于世界上第一代侦察无人机，曾于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在苏联空军服役。2014年顿巴斯战争爆发后，乌克兰空军为了增强空袭能力，将已经退役在仓库中的图-14重新投入使用。图-141射程1000公里。但与乌克兰军队从土耳其引进的新型攻击型无人机相比，图-141飞行高度低、载弹量小、作战精度差，不被军事分析家看好。

但随着战局的变化，无人机逐渐成为战场上的“主角”。开始大规模反击的乌克兰军队需要有效的空中打击力量，无人机是唯一的选择。自7月以来，乌克兰军队多次试图使用改装的商用无人机携带弹药，袭击克里米亚半岛等俄罗斯后方目标，并一度飞往黑海舰队总部。虽然这些攻击未能产生实质性影响，但乌克兰军队已经积累了无人远程攻击的经验。

12月5日，乌克兰军队使用图-141精确打击了俄军的两个内陆空军基地，显示这些老旧装备得到了进一步升级。未来乌克兰军队可能继续使用隐蔽性强但航程短的商用无人机对俄军前线阵地、克里米亚半岛和俄乌边境地区进行打击，同时利用图-141的“千里出击”对俄军本土目标进行报复。

苏联已经建造了140多架图-141，但是乌克兰军队正在部署多少架图-141仍然是个谜。这次被袭击的两个俄军基地中，仅恩格斯基地就有14架图-160，与俄海军弹道导弹核潜艇一起构成了俄罗斯最具威慑力的战略核力量。加吉勒沃空军基地是俄军唯一的伊尔-78加油机基地。U-UAV造成的任何伤害，都可能是一场“以小打大”的胜利。

一名前俄罗斯空军军官向媒体指出，如果乌克兰军队继续使用无人机攻击内陆基地，甚至导致珍贵的伊尔-78加油机被毁，“其影响将大于战略轰炸机。”该军官还表示，俄罗斯空军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是，许多飞机没有存放在机库内，容易被无人机盯上。

无人机空袭谁占上风？

与乌克兰军队相比，俄罗斯军队后来使用无人机进行了重要的空袭。直到10月中旬，俄罗斯对基辅和乌克兰基础设施的军事袭击仍以大规模导弹袭击的形式进行。仅10月11日一天，俄军就向基辅发射了75枚导弹，其中41枚被乌方拦截。乌克兰最高统帅部认为，俄军在过去十个月发射了“数千枚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

但是问题也出现了。“起初，俄罗斯认为‘特别军事行动’会很快结束，但未能认识到乌克兰军队和乌克兰社会惊人的韧性，”科尔图诺夫说。“现在，人们开始思考如何调整决策，有效应对这场长期战争。”

这包括调整武器的供应和使用。自9月以来，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这方面做出了许多新的决定，重组了军事工业综合体，并立法保障军事工业企业的生产和上下游供应。但到了12月9日，普京仍向记者承认，军备问题“远未完全解决”，他几乎每天都要讨论军需问题。

在此背景下，乌克兰军队认为，俄军调整空袭是为了应对巡航导弹库存和生产能力不足的现实。不可否认的是，俄军在乌克兰战场上投入使用的导弹单价高达每枚数百万美元，而西方智库披露的数据显示，俄军用于改造的攻击型无人机成本仅为每架3万美元左右。

目前俄军能投入战场的无人机总数也是个谜。俄罗斯政府多次表示，俄军使用的主要无人机是国产产品Geran-2。乌克兰和西方政府认为，这些无人机实际上是从伊朗进口的Shahed-136型号，或者至少具有相同的设计和性能参数。据乌克兰情报机构称，俄罗斯军队拥有超过2400架该型无人机。

伊朗外长阿卜杜拉希扬11月5日表示，俄乌战场上确实有伊朗生产的无人机。这些无人机是在今年2月俄罗斯军方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之前交付的。之后，伊朗没有再向任何一方出售任何无人机。

俄乌无人机对抗谁占上风？从攻击次数来看，俄军更加活跃。除了12月14日对基辅的攻击，南方战场的俄军已经连续多日对乌克兰城镇敖德萨和赫尔松发动无人机攻击，每天达到十余次。在12月10日的袭击中，乌方声称拦截了10架俄罗斯无人机，其余完成了袭击任务，导致敖德萨“关键基础设施受损”。美国智库“战争研究所”预测，在乌克兰军队改进老式无人机的同时，俄罗斯军队也在改进用于冬季战争的无人机。

但如果与俄军此前的大规模空中和导弹攻击相比，俄军在基辅的无人机攻击被拦截的比例很高，造成的损失非常有限。10月11日，俄军对基辅发动大规模导弹袭击，一度造成基辅停水停电，地铁停运，导致14人死亡，97人受伤。10月17日，俄罗斯军队在基辅袭击了无人机，造成3人死亡，没有摧毁重要设施。

12月14日，俄罗斯无人机对基辅的最新一次空袭除了几栋行政大楼和居民楼部分受损外，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没有击中关键目标。显然，如果俄军空袭的目的是大规模摧毁乌克兰的基础设施，或者给乌克兰社会造成巨大压力，无人机袭击并没有完成任务，乌克兰无人机的远程偷袭更有可能实现“小打小闹”。

但乌克兰军队能否进一步获得无人机对抗优势，取决于西方军事援助能否升级。国务院发言人普莱斯12月6日特别重申，美国自2月以来向乌克兰提供的所有武器都是“为了保卫自己、主权和独立”。“我们没有向乌克兰提供在俄罗斯境内使用的武器。我们很清楚，援助是防御性物资。”这也被认为是乌克兰军队改革使用前苏联武器的原因之一。

12月9日，《泰晤士报》援引五角大楼官员的话称，美国国防部正在改变对俄乌战局的评估，默许乌克兰攻击俄罗斯本土目标，并认为不会引发“核反应”。但这种“默许”是否意味着美国和西方国家将进一步帮助乌克兰提升空中和远程打击力量，不得而知。该报告仅透露，美国现在“更有可能”向乌克兰军队提供远程武器。

“基于新物理原理的武器”

无人机对抗只是俄乌战局“循环升级”的一部分。自11月俄军从赫尔松撤退后，陷入新的僵局。在顿巴斯主战场，双方围绕顿涅茨克城镇巴赫穆特的战斗依然激烈，直到12月7日，这里的拉锯已经持续了半年。在其他战线上，乌军多次试图从扎波罗日北侧反攻，但目前没有明显进展。经过10个月左右的消耗，双方似乎无法展开“冬季决战”。

然而，一些俄罗斯和乌克兰人提出的“和平将陷入僵局”的期望并没有变成现实。相反，双方通过空袭和不对称反击使对抗升级。除了用无人机攻击俄罗斯本土目标，乌克兰军方近期还加大了对俄乌边境俄方目标的攻击，并动用西方援助火力加强对顿巴斯俄方控制区的轰炸。根据俄方数据，到12月12日，俄罗斯占领的顿涅茨克已有超过4000名平民死于乌克兰炮击。

另一方面，俄罗斯国家安全委员会副主席梅德韦杰夫12月11日透露，俄罗斯正在加强“最强大武器”的生产，包括“基于新物理原理的武器”。这是近日来俄罗斯高层第三次暗示新的战略武器可能投入乌克兰战场。

11月30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在部长级会议上表示，俄军将加快研发，在战场上部署下一代先进武器；博里索夫，主管武器工业的前副总理

“基于新物理原理的武器”是2012年俄罗斯军事改革中提出的新概念。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曾将其定义为在辐射、地球物理、波、遗传学和心理物理学等物理原理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武器。俄罗斯退役少将弗拉基米尔贝卢斯(Vladimir Belus)在论文中列出了更具体的方向，包括基因武器、气候和天气武器、心理战武器、声学武器等。西方分析人士认为，其中一些低强度武器曾在乌克兰战场上使用过。这些新武器的主要特点是，既能大规模杀伤对方有生力量，又能避免“像核武器一样的政治责难”。

而乌克兰和西方情报机构急于分析俄罗斯高层声明的具体含义：是更多的非常规战争干预，还是这本身就是“心理战”的一部分？战争研究所认为，俄罗斯最近的声明既有假也有真。比如，关于从白俄罗斯边境对乌克兰北部发动进攻的传言就是假的。目的是牵制基辅附近的乌克兰军队，最终在顿巴斯“决战场”为俄军营造有利环境。

分析称，俄罗斯和乌克兰都面临长期战争“准备不足”的压力。由于北约成员国苏制武器弹药库存有限，乌克兰军队面临援助危机。在这种背景下，冬天可能会成为双方“省钱”的时期。乌克兰将加强不对称战争，推动与西方长期援助协议的落地；俄罗斯在努力保持自己的军事优势，等待新的武器和有生力量在春天进行反击。科尔图诺夫透露，俄罗斯国内仍有声音担心2023年初“可能会有下一次军事动员”。

但“救一家”并不意味着局势降级，反而可能导致人道主义危机的加剧。考虑到俄军可能的远程打击，基辅市长克里琴科近日警告称，乌克兰的供电、供水、供热和网络中断问题“可能会持续到春天”。